手机震了一下,我正把那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叠进行李箱。
是父亲发来的短信:“拆迁款到账了,380万,已经全部打给你哥了。”
就这么一句话,连个标点符号都透着理所当然。
(相关资料图)
我盯着屏幕看了几秒,然后继续叠衣服。行李箱是26寸的深灰色,角落已经有些磨损,跟了我五年。我把它塞得满满当当,最后压上那本一直没时间看完的《建筑的永恒之道》。
拉上拉链的时候,手机又响了。这次是语音通话,父亲的名字跳出来。
我接起来,没说话。
“青禾,你听到了吧?拆迁的事。”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,大概是怕我闹,“你哥要结婚,还想开个店,这钱给他正合适。你一个女孩子,以后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,这笔钱...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我打断他。
“你...你知道就好。”父亲明显松了口气,“那就这样,我还有事,先挂了。”
电话断了。
我站在8楼的窗前,看着楼下江宁市傍晚的车流。八月的天还很长,太阳挂在西边的楼顶上,把整条街染成暗金色。我的这间两居室在老城区,窗外能看见对面居民楼晾晒的被子和衣服,能听见楼下菜市场收摊前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。
我在这里住了四年。
下个月,我就不是江宁人了。
其实早在三个月前,父亲提起拆迁的时候,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。那天晚上他打电话来,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:“青禾啊,咱们老房子要拆了,街道办的人说能补380万!”
我当时正在加班,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建筑图纸。听到这个数字,我手里的鼠标停了一下。
380万。按理说,我和哥哥应该一人一半。
但我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那挺好的。”
父亲在电话那头顿了顿,大概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平淡。他清了清嗓子:“你哥最近看上个姑娘,人家要求有婚房。还有,他一直想开个店,做点生意,也需要启动资金...”
话说到这份上,意思已经很明白了。
我说:“爸,你看着办就行。”
挂掉电话后,我继续盯着那张立面图。CAD的网格线在眼前晃,晃得我头有点疼。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,空调嗡嗡响,键盘的敲击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脆。
我干了一整夜,把滨海博物馆的修改方案做完。凌晨四点走出办公楼的时候,江宁的街道空荡荡的,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决定。
第二天上午,我给大学导师陆则鸣发了条信息:“陆老师,你上次说临海那边的事务所在招人,现在还缺人吗?”
陆则鸣的回复很快:“缺,你有兴趣?”
“想试试。”
“行,我帮你联系。以你的履历,问题不大。”
一周后,临海市建华建筑设计事务所给我发来offer。设计总监,月薪三万五,还有项目奖金。比我现在的工资高出一大截。
我接受了。然后开始悄悄地处理江宁的一切。
房子挂在中介那里,我给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了十万。中介小伙子姓王,二十出头,很机灵:“苏小姐,你这房子地段好,装修也不错,不用这么急着出手吧?”
“急用钱。”我说。
他看了我一眼,也没多问,帮我在各个平台上挂了信息。半个月后,一对年轻夫妻看中了,当场定下来。我拿到95万,扣掉剩余的贷款,净得62万。
辞职信递上去的时候,设计院的赵院长找我谈话。他五十多岁,戴副金丝边眼镜,说话慢条斯理的:“青禾,你在咱们院干得好好的,怎么突然要走?”
“家里有些事,需要换个环境。”我说得很含糊。
赵院长看了我半晌,叹了口气:“可惜了。你手上那个滨海博物馆的项目,我本来还想让你继续跟进的。”
“对不起,赵院长。”
“行吧,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。”他在辞职申请上签了字,“需要帮忙就说话。”
我把办公桌收拾干净,几年下来也没攒下什么东西。两盆多肉植物送给了隔壁组的小妹娘,几本专业书装进纸箱,其他的都扔了。
同事们问我去哪,我只说换个城市。
没人知道我去临海。
我注销了微信,重新注册了个新号,只加了大学室友林初雪一个人。她现在在深城做律师,前年结了婚,老公是做金融的。
林初雪给我发了条语音:“你终于想开了?我早就说你该离开那个家。”
“嗯,想开了。”我打字回复。
“到了临海记得告诉我,我去看你。”
“好。”
关于这次离开,我没告诉父母任何消息。他们这三个月里给我打过几次电话,都是母亲打来的,说的无非是“你哥看上的那个姑娘家里条件不错”“你哥在看铺面,准备开智能家居体验馆”“拆迁款快下来了”之类的。
我每次都“嗯嗯啊啊”地应付过去。
母亲大概觉得我一如既往地好说话,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,也没提过要给我分钱的事。
八月二十三号,我拖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,碰见了邻居李阿姨。她正在楼下浇花,看见我愣了一下:“小苏,这是要出远门?”
“嗯,搬家了。”
“搬哪去?”
“外地。”我笑了笑,“李阿姨,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。"
李阿姨还想说什么,我已经拖着箱子走远了。
临海市在江宁东南方向,坐高铁要五个小时。我买的是下午两点的车,到临海已经是晚上七点。
出站的时候,海风扑面而来,带着一股咸湿的味道。临海是个沿海城市,夏天的夜晚也比江宁凉快。我站在站前广场上,看着陌生的城市灯火,第一次觉得,离开也没那么难。
建华事务所给我安排的单身公寓在市中心的景华路,一室一厅,四十平米左右,装修简洁。我放下行李的时候,窗外正好能看见远处的海,黑漆漆的一片,只有灯塔的光一闪一闪。
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,没做梦。
第二天上班,事务所在一栋写字楼的十二层,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。我的办公位在靠窗的位置,桌上已经摆好了电脑和绘图板。
主任设计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,姓齐,短发,戴副黑框眼镜,说话干脆利落:“苏青禾是吧?陆老师跟我提过你,说你做方案很有想法。”
“谢谢齐姐。”
“客气什么。”她把一份文件递给我,“这是滨海文化中心的项目,投标阶段,你先熟悉一下资料,下周一我们开会讨论方案。”
我接过文件,翻开看了几页。是个挺有意思的项目,要在海边建一座集图书馆、美术馆、剧院于一体的文化建筑,要求体现海洋文化特色。
“有难度,但很有挑战性。”我说。
齐姐笑了:“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。好好干,这个项目做好了,在业内能出名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我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扑在这个项目上。白天在事务所画图,晚上回公寓继续改方案。临海的夜晚很安静,只有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,一下一下,像某种规律的心跳。
我很久没有这么专注地做一件事了。在江宁的时候,总有各种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。父亲会突然打电话来,说哥哥要买车,让我凑点钱。母亲会发微信,说家里空调坏了,让我出钱换新的。
他们从来不问我方不方便,也不问我手头紧不紧。
而现在,我的时间完全是我自己的。
九月初的一个周末,我去了临海的老城区。那里还保留着很多民国时期的建筑,青砖黛瓦,木质窗棂。我在一家老茶馆坐了一下午,对着速写本画那些斑驳的墙面和精致的雕花。
茶馆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,看我一个人坐着画画,过来聊了几句:“小妹娘是学画画的?”
“学建筑的。”
“哦,那也差不多。”老太太给我续了杯茶,“一个人来临海?”
“嗯,来工作。”
“家在哪?”
我顿了顿:“没有家了。”
老太太看了我一眼,没再问下去,只是说:“一个人也挺好,自在。”
我笑了笑,没接话。
九月十五号,中秋节前三天,母亲的电话打进来。
我正在办公室改图,看见那个熟悉的号码跳出来,犹豫了几秒,还是接了。
“青禾,你在哪呢?”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,像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在上班。”
“哦,那你最近忙不忙?中秋节能回来吗?”
我说:“不回了,公司项目赶进度。”
“哎呀,再忙也得回来过节吧。”母亲的语气有点不高兴了,“你爸这阵子血压高,你好歹也回来看看他。对了,你回来的时候给你爸带点好茶叶,他最近老念叨想喝安溪铁观音。”
我没说话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:“妈,妹妹要回来吗?那太好了,正好咱们家宴人齐了。”
是江婉秋的声音。我哥的老婆。
母亲笑呵呵地说:“青禾,你嫂子订了锦江楼的包厢,中秋家宴,亲戚们都来,二十个人,热闹着呢。”
江婉秋的声音又传来:“小妹,我们订的是锦江楼的江景包厢,人均一千二,可贵了。你一定得来啊,要不多浪费一个位置。”
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,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。
小时候,过年的时候,父亲会给哥哥包一千块的红包,给我只有两百。我问为什么,父亲说:“你哥是男孩,要娶媳妇的,得多攒钱。”
高考那年,我考了638分,哥哥只考了400多。我想报建筑系,父亲说:“女孩子读什么建筑,又苦又累。你读个师范,以后当老师,稳定。”我说我不想当老师,父亲就翻脸了,说我不懂事,不体谅家里的难处。
后来我绝食了三天,母亲哭着来劝我,说:“你就听你爸的话吧,家里真的没那么多钱供两个人读好大学。你哥成绩不好,只能花钱去读艺术类的,学费比你贵多了。”
我说:“那我自己打工挣学费。”
母亲叹气:“你这孩子,怎么这么倔。”
最后还是让我读了建筑系,但条件是我要申请助学贷款,还要自己打工挣生活费。而哥哥呢,父母每个月给他打两千块生活费,还不算学费。
大学四年,我做过很多份兼职。发传单,做家教,在餐厅端盘子,在便利店收银。毕业的时候,我瘦得只有九十斤,但手里存了五万块钱。
工作后,情况也没有好转。
父亲隔三差五就打电话来:“青禾啊,你哥要买车,差两万块,你先借给他。”
“你哥要租房子,需要交押金,你给他打一万。”
“你哥要跟人合伙做生意,缺五万启动资金,你帮帮他。”
每次都是“借”,但从来没有还过。
我算过,这些年我给家里的钱,加起来有四十多万。
而现在,380万的拆迁款,一分钱都没有我的份。
“青禾?青禾你在听吗?”母亲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。
我说:“妈,我不回去了。”
“什么?”母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我不回去过中秋。”
“你这孩子,怎么这么不懂事!你哥和你嫂子特意订的家宴,你...”
我打断她:“妈,我在临海。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。
“什么临海?你去临海干什么?”
“我在临海工作,三个月前就来了。”
“你...你辞职了?换工作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?”母亲的声音有点慌,“你那套房子呢?你不是在江宁买了房吗?”
“卖了。”
“卖了?!”母亲几乎是尖叫出来,“你把房子卖了?那钱呢?”
我看着窗外的海,阳光在海面上跳跃,波光粼粼的。
“钱在我自己手里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,我听见母亲在跟别人说话,声音很急。然后是父亲的声音:“青禾,你把话说清楚,你什么时候去的临海?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?”
“我已经32岁了,换个工作还需要跟家里商量?”
“你这是什么态度!”父亲的声音一下子严厉起来,“你一个女孩子,跑那么远,出了事怎么办?房子怎么能说卖就卖?那可是你的根!”
我笑了:“我的根?爸,你真的觉得那套房子是我的根吗?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我的意思是,”我深吸了一口气,“从今天开始,我想过自己的生活了。”
“胡说八道!”父亲怒了,“你就是因为拆迁款的事记恨家里,是不是?我告诉你,那笔钱给你哥是天经地义的,你一个女孩子,以后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,要那么多钱干什么?”
“所以你从来没想过要给我分一点,对吗?”
“分什么分?你哥要结婚,要创业,处处都要用钱。你呢,一个月挣两万多,够你自己花了。”
“那我这些年给家里的四十多万,算什么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我接着说:“爸,我不是来要钱的,我也不是来跟你吵架的。我只是想告诉你,我累了,不想再这么活了。”
“你...”
“中秋的家宴,我不会回去。以后的事,咱们以后再说。”
我挂了电话。
手有点抖。
这是我第一次,跟父亲说这么重的话。
手机又响了,还是父亲的号码。我按掉。又响,又按掉。连续响了五次,我直接关机了。
齐姐走过来,看见我脸色不太好:“怎么了?家里有事?”
“没事。”我勉强笑了笑,“一点小事。”
“注意休息,别累坏了。”齐姐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你最近的方案做得很好,下周我们要去省里答辩,到时候你一起去。”
“好的,齐姐。”
那天晚上,我失眠了。
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我知道,挂掉那通电话,意味着什么。意味着我跟那个家,正式决裂了。
但我一点也不后悔。
如果说后悔,我只后悔没有早点离开。
第二天是周六,我去了临海的海边。九月的海风已经有点凉了,我坐在防波堤上,看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,拍打在礁石上,碎成白色的泡沫。
林初雪发来视频通话,我接了。
“你昨天跟你爸吵架了?”她一脸八卦的表情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我猜的。”林初雪笑,“你这个人,能忍则忍,一旦爆发,肯定是忍无可忍了。”
我苦笑:“是挺忍无可忍的。”
“跟我说说,怎么回事?”
我把昨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。林初雪听完,沉默了几秒钟,然后说:“青禾,我支持你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,你爸妈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。”林初雪很认真地说,“你哥那个店,我托朋友打听过了,开业两个月,生意惨淡,每个月光房租和人工就得五万多。380万,你哥买房花了220万首付,开店投了100万,剩下的也不多了。你爸妈现在把你当摇钱树,不会轻易放手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所以你换号码了吗?”
“还没。”
“赶紧换。”林初雪说,“要不然他们会一直骚扰你。”
我想了想:“再等等吧,我倒想看看,他们还能怎么样。”
林初雪叹了口气:“你啊,就是心软。”
“不是心软,是想看清楚一些事。”
挂掉视频,我继续坐在海边。太阳慢慢西沉,把天空染成橘红色,海面上波光粼粼,像铺了一层碎金。
我在临海待了三个月,第一次觉得,生活可以这么平静。
但这种平静,很快就被打破了。
中秋节那天晚上,我正在公寓里吃饭。自己下了碗面,加了个荷包蛋,还炒了个青菜。简简单单,却吃得很香。
手机响了。
是个陌生号码。
我犹豫了一下,接了。
“青禾,我是你二姨。”
二姨是母亲的妹妹,平时不怎么联系。
“二姨,你好。”
“青禾啊,你怎么跑临海去了?也不跟家里说一声。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,哭得不成样子,说你不回来过节,还把房子都卖了。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我放下筷子:“我只是换了个城市工作,没什么大事。”
“那也得跟家里说一声吧。你爸妈养你这么大,你一声不吭就走了,他们多伤心啊。”
“其他的事我不想多说,你要是没别的事,我先挂了。”
“哎,你这孩子。”二姨的声音有点急,“你听二姨一句劝,一家人哪有隔夜仇。你哥是有点不懂事,但他毕竟是你哥,你得帮衬他。再说了,你一个女孩子,在外面漂着算什么,还是要靠家里...”
我挂了电话。
然后是三舅打来的,然后是表姐,然后是街坊陈姐。
一个接一个,说的话大同小异,无非是劝我回去,劝我“懂事”劝我“帮帮家里”。
我一个一个地挂掉,最后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。
吃完饭,我打开电脑,想继续改方案。但坐在电脑前,完全静不下心来。
我站起来,走到窗前,看着窗外的夜色。
临海的夜晚很美,海风吹过来,带着咸湿的味道。远处的灯塔一闪一闪,像在对我眨眼睛。
我突然很想哭。
不是因为委屈,而是因为终于,终于可以不用再假装坚强了。
在那个家里,我永远要扮演懂事的女儿,听话的妹妹。我不能哭,不能闹,不能有自己的想法。我要把最好的让给哥哥,要理解父母的“苦心”,要做一个“孝顺”的女儿。
但现在,我不用了。
我可以为自己活了。
中秋节后的第三天,父亲出现在临海。
我是下班的时候,在事务所楼下看见他的。他站在门口,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,头发有点乱,脸上的皱纹比我记忆中深了很多。
我停下脚步。
父亲看见我,走过来:“青禾。”
“爸。”
我们面对面站着,谁也没先开口。
最后还是父亲打破了沉默:“我来了一天了,一直在这里等你。”
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
“我托人查的。”父亲的声音有点哑,“青禾,跟爸回去吧。”
“回去干什么?”
“回家过日子。你一个女孩子,在外面漂着,我和你妈不放心。”
我笑了:“你是不放心我,还是不放心我手里的钱?”
父亲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: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!”
“你来找我,不就是为了钱吗?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是不是想说,让我拿钱出来,帮哥哥还月供,或者帮他的店周转?”
父亲没说话,但脸色证明了我的猜测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:“爸,我不会给钱的。”
“青禾,你哥现在真的很难。”父亲的声音软了下来,“他的店开不下去了,每个月的房租、人工、水电,加起来得六万多。婚房的月供也要两万。你嫂子怀孕了,不能工作。你哥一个人扛不住。”
“那关我什么事?”
“你是他妹妹!”
“我是他妹妹,所以我就要为他的人生买单吗?”我的声音也提高了,“爸,你知道吗,这些年我给家里的钱,加起来有四十多万。我从来没要过你还。拆迁的380万,你一分钱都没给我,我也没说什么。但是现在,你还要来找我要钱,你觉得合适吗?”
“那是你哥哥,不是外人!”
“对,是哥哥,不是外人。”我笑了,眼泪却掉下来了,“但是爸,你有没有想过,我也是你的女儿,不是提款机。”
父亲愣住了。
我擦掉眼泪:“爸,你回去吧。告诉妈,告诉哥,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。我不欠你们的。”
“你...”父亲的脸涨得通红,“你就这么狠心?你哥要是出了事,你...”
“他不会出事的。”我打断他,“大不了把店关了,房子卖了,重新开始。他还年轻,有的是机会。但我不会再帮他了。”
说完,我转身就走。
父亲在身后喊:“苏青禾!你给我站住!”
我没回头。
走进电梯,按下关门键,看着电梯门在父亲的身影前缓缓合上。
那一刻,我知道,我真的回不去了,也不想回去了。
回到公寓,我瘫坐在沙发上。手机又响了,这次是哥哥的号码。
我接起来,没等他开口,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哭声。
“小妹,你救救你哥吧,他现在...”那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,应该是江婉秋。
然后是一阵混乱的声音,像是手机被抢走了。
接着,哥哥的声音传来,他的声音我从来没听过的颤抖:“青禾,你真的要看着我死吗?”
我握着手机的手一紧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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